Milky Way 小銀河

第四篇散記。

 我到底是在寫一種很甜，還是很憂鬱的東西?

我一如往常地在星期三下午坐在圖書館地下一樓落地窗前的沙發

只是這次先閉上眼睡著的是我，而學姊還沒有來

學姊不知道是甚麼時候出現的，只知道，她來的時候

偷偷地摘下我一邊的耳機，放在自己的耳朵裡，趴在我的身後聽

...而她，聽見的是自己的歌聲....

當我發現的時候，她已經不知道待在那而多久了

然後笑嘻嘻地看著我，問我怎麼有錄她的表演?

自己都還沒有甚麼機會聽過自己唱歌

我低著頭，整理自己睡亂的瀏海，她還捏著我的臉頰說都睡出印子了

我耍賴地躺在沙發上，說都是因為等妳太久的關係...

「妳有沒有看新聞，下周有流星雨」

學姐說著，然後塞了兩本跟天文現象有關的書給我

最近看書的領域越來越廣，我都已快要跟不上她了

我把書塞進背包裡，我知道學姊已經借好書了

我們就要期中考了，所以不花太多時間看課本以外的東西

但是我掛心的，是考試完之後的表演活動，我幫學姊伴奏的吉他還沒練好

我們，在學校見面，我們在家裡見面

生活的步調與呼吸漸漸接近，我想起當初

那個曾經偷偷搭車到喜歡的人住的那個地鐵站下車

走過她走的路，看過她看的書，好像是很久以前

卻又好像只是昨天的事。

x x x x x x x x

我在下午昏暗的教室裡醒來，外面因為烏雲而黑壓壓的一片天空

耳朵因為戴著耳機傳來的只有躁動的樂團音樂聲，隔絕掉台上老師的聲音

那樣看起來，就像是表演默劇一樣，老師的嘴，一張一合的動著

我打了盹，迷迷糊糊地，昨晚我睡不好，因為學姊今天沒有課所以聊得特別晚

出門的時候還小心翼翼地不想吵醒她，替她蓋好棉被後換上衣服出門

下午我們約在吉他社辦，我看一看手錶，已經剩下二十分鐘就要下課

我索性彎腰低著頭，把包包從窗戶往外放在走廊上，拔下耳機收進口袋

然後伸著懶腰，看起來像是要去廁所一樣，就離開教室，拿起走廊上的背包

往吉他社辦去了。

走到門口時我有些愣住，除了學姊戴著口罩之外

教室裡還有些其他的同學，似乎也是利用空堂時間來練吉他跟閒聊

除此之外，Kris也在其中。我往學姊走去，覺得她的精神似乎不太好

「妳翹課?」

「我只是提早下課」我伸手摸了摸學姊的額頭

「姐姐...妳身體不舒服嗎?」

「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喉嚨有點痛」

「妳昨晚不是還好好的嗎?睡覺前身體就不舒服了嗎?」

「沒有啊...可能是昨晚冷到了，咳...」

「妳們住一起嗎?」Kris在一旁，突然開口問著

我沒說話，而學姊點點頭，他則是有些猶豫著，然後問說

「學姊，妳要不要去看醫生?我有機車，可以載妳去」

他這麼說著，我心裡突然像吞進一塊大石一樣一沉

我看著學姊，學姊卻也看著我，一起安靜著

「去看個醫生，比較快好」

他這麼說是沒錯，可是我的理智很難冷靜地思考，無法跟著說

"學姊，就去讓Kris帶妳去看醫生吧"這種應該反應的話

學姊呢，咳了一下，看著我說

「今天不練習了?」

「...妳身體不舒服，還是休息吧?」

這個時候還是掛念著我們今天原本說好要練習的事情

我忍不住伸出手，順了順學姊的劉海，她今天看起來好憔悴

可是在我的心中，還是可愛的令人憐惜的模樣

「走吧」 Kris的語氣，聽起來是很擔心的樣子

學姊喜歡著的Kris在這裡，這樣的機會，就像我們之前

多次相遇的巧合一樣巧合，而我卻每次都靜靜地等待一切發生

學姊看起來真的是不舒服的模樣，表情低落

眨了眨眼睛，無力地抬頭，然後看著我說

「沒關係，允兒會帶我去的。」

學姊牽著我的手，我拿起她的吉他一起走

Kris點點頭，囑咐我們要路上小心

我們走到地鐵站的時候，學姊低著頭靠在我的肩膀

我只能一手緊緊握著她的手，即便，現在學姊看起來那麼痛苦

我的腦海哩，卻還是會分心地想著其他的事情

學姊，依賴我的關係，還是因為單純就是習慣我

還是，不想Kris一直看著她憔悴的模樣?

還好學姊沒有選擇跟著他走，我一定會受不了吧...

「...姊姊，是不是一件被子不夠呢?我晚上會去多買一件回來蓋」

「允兒，我怕會傳染給妳，今天我回家吧」

「...不行，妳回家我就不能照顧妳了，來住我這」

「咳...等一下換妳感冒怎麼辦?」

「我才不會感冒，我很強壯的，姊姊不要講話了」

躺在我肩膀上的學姊，一點都沒有平常的氣勢

看來格外的令人疼惜的模樣，...只要有我就夠了吧?姊姊...

沒有王子也沒有關係，騎士哪裡都不去，一直在妳身邊啊

坐在車廂裡，她疲累地倒在我的肩上

今天只是一個跟以往沒有兩樣的平日下午

我們坐在地鐵車廂裡，隨著窗外風景印在我們臉上光影斑駁

我想，我心裡這股沉重的感情是甚麼呢?

我喜歡妳..喜歡妳，我喜歡妳，喜歡妳，喜歡妳....

逐漸地，我將學姊的手掌攤開，然後十指交扣

這只是一個跟以往相同的平日下午

原本蓋在天空的烏雲散開，露出了這個時間應該要有的夕陽

我想著，今天學姊這麼不舒服，應該待在家裡才對啊

可是卻還是在約好的時間來學校了

不管到底是因為和我約好了，還是因為知道來學校可以見到Kris

我瞇起眼睛看著有些刺眼的陽光，春天還沒完全到來

覺得有些冷，可是，卻還是脫下了圍巾，套在學姊身上

她不喜歡打針，用求饒的眼神看著我

我只得抱著她的頭，讓醫生拉起她的手在血管裡邊打針

她緊緊抓著我背上的衣服，發出悶悶地哀嚎聲微微發抖

我就像抱著小動物一樣，輕聲地在她耳邊說，不痛，很快就好了。

回到家裡學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個下午

我先從俞利那裏又多借來一件被子讓學姊蓋

特地叫小賢教我該怎麼煮粥

雖然學姊一點都不想吃，甚至拒絕起床

為了吃藥我還是得連哄帶騙地把她扶起來吃飯喝水吞藥

一直到晚上半夜，學姊流了一身的汗，我反覆用毛巾擦了幾次

中間還燒了起來，不過總算在凌晨體溫逐漸降了下來。

我在醒來的時候，聽見浴室傳來的水聲

看著手機，已經是中午12點了

理所當然地翹掉了上午的課，下午呢...要不要去啊...

我還在想，就看見從浴室走出來的學姊

一面用浴巾擦著自己的頭，然後髮梢還滴著水地看著我

「啊，允兒...我衣服不夠了，這件先借我穿囉」

我看著學姊，差點把自己縮回被子裡，但那反應太不自然了

學姊穿著我的上衣，我穿原本就長版了

穿在她身上感覺更大件，沒有穿褲子!!

說著還拉起領子嗅著，說 「呀，允兒的味道!」

"磅"

「允兒妳睡迷糊啦?怎麼摔到床下」

「喔!...姊姊...妳身體好點沒??」

我趕緊從床邊爬起，完全不知道痛，只知道心跳好快

「哈，完全好了，打針真的比較快呢~」

說著一面坐在梳妝台前，朝著臉開始拍打化妝水

姊姊的腿...就在我旁邊，我轉過頭沒有看

「先把頭髮吹乾!」

我克制住想要一把拿起吹風機開始幫姊姊吹頭髮的念頭

往衣櫃走去，又拉了一件外套出來披在姊姊身上

「妳就是這樣才會感冒的...」

「允兒真像媽媽一樣」

「才沒有咧」

我內心慌亂，故作鎮定，走到客廳倒水來喝

才發現都沒人在家，對了，今天剛好大家上午都有課

我看牆上時鐘的時間，如果再不吃午餐，趕不上下午第一堂課的

今天是星期二，我知道的，姊姊下午也有課

甚麼時候，我連她的課表都記了起來

「姊姊，下午要上課對吧?我們去吃飯吧」

「可是，我穿甚麼?」

「...妳就穿我的衣服吧」

學姊的時尚品味很好，從甚麼時候開始，我的衣服都她幫我買的了

即使是我的尺寸，她也能搭的很好看，所以就隨意地穿著了

出門前，我拿盒子裝著學姊的感冒藥還帶著水

然後塞給她，學姊就只是抿著嘴唇甜甜地笑著然後收下

我縱然再怎麼好奇，也不想問，"昨天為什麼不讓Kris戴妳去?難得的機會"

可是只要一想到學姊虛弱的樣子

需要躺在我的肩膀，需要緊抱著我，需要握著我的手

我知道我不是Kris一下子能取代的存在

我之所以喜歡學姐的另一個原因

我從來不曾需要在她面前擺出另一個模樣

除了我對她的真實的情感之外

我幾乎所有的醜態都被她看過了

想要在喜歡的人的心中留下好的姿態是正常的

可是由於太過接近了，所以我想我應該早就在她面前逐漸崩壞

我笑得很誇張的模樣，我大口吃飯的樣子，我癡呆的時候

我的全部，妳總是跟著我笑得很開心，看著我，總說我可愛

我想，即便我無法成為妳的男朋友

可是只要這樣，就是我全部的幸福了

遇見妳，認識妳，陪著妳，我只要成為妳的衛星

如果再接近就會爆炸的吧? 偶爾我都會這樣想

我看著她穿著我的衣服，戴著眼鏡的模樣，又恢復精神

在前一夜那麼貼近的我們，好像又更加的

在我們的"關係"裡，又刻了一道深深的痕跡

我們在學校裡分開，又回到彼此生活的個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