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也有一段晦澀而刻骨的青春時代。
那段時間裡，等待著沒有盡頭的等待
寂寞與孤獨像海浪一樣一次又一次的朝自己打來
沒有出口的情感在深夜裡排山倒海的湧進房間
好幾次都以為要被這樣的深海吞沒窒息
你記得細小的片段，記得平淡的對白
記得那一天的天氣，記得當時的溫度
一直都記得，記得自己愛上某人的那一刻。
沒有人告訴你那就是墜落愛情的瞬間
但內心深處其實很明白
那條線，一但跨過去，就再也無法回頭了
無法將那時的心情當做不存在的事物
小心翼翼的保持這個秘密，並決心永遠都鎖在自己胸膛之中
因為這是沒有名字的感情，無法對誰訴說也沒有勇氣
於是這個世界只有你知道
真摯的像是信徒一樣的等待
彷彿在一個平凡的日子裡奇蹟會在自己也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誕生
--但卻沒有來到
奇蹟從來沒有發生
而這個感情也從來沒有名分。
01
雲遮住太陽。
在午後的操場檔上一塊陰影，繞過中庭
在前往大禮堂的川堂之中，只剩自己的跑步聲
遲到的那一天，畢業典禮
手裡拿著被包成花束的小熊，抓的皺皺的塑膠紙
遠方那端的禮堂傳來驪歌的聲音，就要離開的畢業生哄哄鬧鬧
越發緊張的向前奔跑。
雲流動之快，太陽露臉
灼熱的陽光曬進川堂，列隊而出繞校園的畢業生們，哭哭啼啼著
這是他們第一次遇見人生分離的分歧點
胸口的花，手中的證書，看來都格外珍奇
退在走廊一端，讓畢業生們走過
從禮堂裡傳出在校生的聲音，驪歌還在齊唱
穩穩地抓住視線，定眼認真的看著那個人
無論是怎樣的人潮之中總能快速地找出她的身影
「姊姊!」
終於在經過身邊時，伸出手抓住了她
將手中的花束，遞到她的面前
秀妍抬起頭，看著氣喘吁吁的允兒
看了下小熊，伸手接了過去
「Yoona...」
「畢業快樂」
「謝謝...嗚..」
抱著她開始哭泣。
十二歲的夏天
開始知道分離是怎麼一回事了
秀妍抓著花，原本哭過的臉又落出更多更多的眼淚
而氣氛像是會感染一樣
允兒覺得眼睛一股熱氣，像是熱氣蒸騰般冒起
她並不是擔心鄭秀妍的畢業會離自己越來越遠
只是想到從明天開始在學校見不到她有些不習慣
她知道自己跟她還是在很多很多場合跟地方見的到面
例如說一起玩耍的公園沙丘
例如說巷子口的雜貨店、冰店
只是當她看見秀妍姊姊與朋友揮手道別時
內心不經問道:
難道這些人，過了今天，再也不會像前天、昨天、今天一樣
每天都在一起念書上課打鬧玩耍了嗎?
這些人，那些人，都要到哪裡去呢?
十一歲的林允兒，只覺得自己怎麼長大這麼慢
她想和她一起去哪裡，而不是自己被留下。
02
從來兩個人就是一直在一起的。
在學校裡，小一個年級的林允兒，有一個大一個年級的鄭秀妍
她不是她的姊姊，卻很多人都以為，她是她的姐姐
直到允兒用社會老師的口氣提醒道
「我是林--允兒，怎麼姐姐會是鄭--秀妍?」
同學們才恍然大悟。
打從上小學第二天開始，就是鄭秀妍帶著她走過每一天上學路
允兒的爸爸，暗無天日的工作著，時常不晚到十幾點是見不到人的
而白日也是得睡到近中午才有辦法起床上工
當知道，對面那個時常一起玩耍的女孩沒有了媽媽
秀妍就打定，要每天帶她一起上學
而日復一日，才開始建立起這樣形同親姊妹的關係
口袋裡一天二十元的零用錢
會給允兒十元買零食，自己留下的那十元沒花掉就丟進小罐裡
忘記是從幾年級開始家裡會訂牛奶了
每天一早玻璃罐放在門口的箱子裡
自己其實不怎麼喜歡喝的，於是在上學路上意思意思地喝了兩口後都給允兒解決
放學時再帶著洗乾淨的玻璃罐子回家放回箱子內。
允兒自己煮飯自己洗衣服
自己收拾碗筷自己鋪好棉被
自己做好所有自己能做的
在即將入睡前趴在窗口看著對面的窗口發呆
她偶爾會聽見對面傳來的吵架聲
那是秀妍的父母親發出來的，她不清楚詳細的原因
只知道秀妍姊姊的爸爸好像在很遠的地方工作
偶爾才會出現，出現就會跟阿姨吵架
她幾乎只有過年節或幾次假日裡有見過秀妍的父親
他看起來很嚴肅，不太說話，跟自己的爸爸不太一樣，似乎很兇
不過呢，只記得有一次秀妍姊姊玩鬼抓人的時候跑步跌傷
流了血，大家都嚇的大叫亂吵亂鬧的
秀妍的父親剛好從巷口進來，一把抓起秀妍把她抱進屋裡，親自為她擦藥
允兒看著他，跟平常完全不一樣，還一面對秀妍姐姐一直說話
他說，要好好照顧自己啊、小心身體之類的
雖然那之後，就很久沒見過他了
秀妍姐姐說，他在國外了。
---
「允兒，有沒有玩過時光機?」
小學四年級那年，在沙丘旁的秀妍問著允兒
當然她搖搖頭，於是秀妍說，她們班上同學流行的遊戲
拿著鐵盒裝著自己的寶物和信，給未來的自己和朋友
「允兒，我們來作時光機」
「好啊好啊~」
她們牽著手跑回家中
秀妍找出了親戚喜餅的鐵盒子和彩色紙
允兒翻箱倒櫃卻沒有幾件寶物可放
只有一些小玩具，和媽媽給她的一只戒指
鑲著發光的小寶石，她將她裝入小盒中再用紙密密地包好
秀妍也將自己的寶物放到鐵盒裡
到允兒家中找她，要她在彩色紙上寫信
給十年後的自己
「還有要給我」
「十年後的姊姊嗎」
「對，十年後」
「姊姊的寶物是什麼?」
「十年後妳就知道了」
沾滿泥土的雙手弄得滿臉髒
兩人還是笑的天真燦爛
在沙丘旁的大樹根下埋進了那盒時光機
說好了，十年後的五月九日一起把它挖出來。
努力地，埋的既深且牢
小小的允兒，內心只想著
十年後，我二十歲
姊姊二十一歲
那時候，我們會在哪裡呢?
我們肯定還是在彼此身邊吧?對吧?
---
過年節時成群的孩子回到狹小的巷弄裡團聚
允兒一直像是秀妍的小跟班一直緊跟在身後
她帶她進入那群孩子們的世界
不想讓她覺得自己孤單，允兒的爸爸
連年夜飯都沒得回家的忙碌著
她會帶允兒回家吃飯，拿著壓歲錢帶她去吃好吃的
買煙花跟孩子們一起在巷弄內開心的玩鬧
允兒記得煙霧裡將點燃的仙女棒交給自己的秀妍姐姐
花火映著眼睛閃爍發光
即使年紀還小的她也清楚知道
她知道她在乎她的感受
她想到每次
被欺負的時候，跌倒受傷的時候
想念媽媽的時候
只要，當她哭的時候
秀妍就會將允兒緊緊抱住，抱在懷中，拍著她的背
她說
「允兒沒關係，允兒乖，...允兒，我在這裡。」
她不讓她受委屈、不讓她覺得自己跟其他孩子有所不同，有所缺少
她就像樹一樣，成為自己的依靠。
她以為永遠都有鄭秀妍在自己面前
就像每一天太陽都會升起落下一樣自然而理所當然。
印象中抬頭天光穿越巷弄口
窄窄的樓夾出的巷穿插不齊的屋簷
她會一邊發呆一邊數著飛過那道縫隙的鳥的數量
一邊盤算今天的第一節課是什麼，功課做完了沒有
直到時間接近七點半，再不出門就將遲到的極限前
秀妍會急忙衝出來抓好允兒的手一起奔往學校去
「別莽莽撞撞的跑，小心點，顧著允兒啊!」
秀妍的媽媽聲音喊著
「好啦」
門來不及帶上，只是推了一把
兩個人就極有默契的一起快步奔跑著
於是又是相同的一天。
只是這樣的日子原來是有斷層的
隔了暑假，升上六年級的第一個上學日
允兒打開門看見的是穿著整齊制服領帶百褶裙和長筒襪
變的不一樣的鄭秀妍。
「可愛嗎?哈哈」
她成了國中生，她還留在小時候。
鄭秀妍學著自己早起了
國中的上課時間比小學還要早了些
換她買好早餐等著允兒
「yoona yoona~」
她隔著鐵欄窗朝裡頭小聲地叫喚
不吵醒允兒父親的音量叫著她
允兒急急忙忙地綁著鞋帶跑出家門
那一年她都是班上早到前幾名的
只為了配合鄭秀妍出門的時間
她們的學校在同個方向，卻不同距離
牽著腳踏車走出巷弄口
允兒坐上後坐抓住秀妍的腰間
看著穿著白襯衫的姊姊的背影
只覺得時間流動的如此緩慢，怎麼自己還無法過去那邊呢
她在學校找不到過去五年都依賴的身影
她放學只得自己回家
當看著秀妍開始有了自己新的同學新的朋友
越來越多的不同，生澀的距離
她恨不得自己趕快長大。
03
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幻想那邊會是怎樣的風景
而實際到了目的地之後才會發現
現實與幻想大不相同
只有更重的書包，更多的教條
更嚴格的規則，更艱澀的題目
更多更多你從來沒有見過的人
更多更多你從來不覺得理所當然的
理所當然。
「畢業快樂。」
別著胸花的允兒沒有哭泣
笑臉盈盈地看著站在校門口等待她的秀妍姐姐
同樣款式不同花色的熊同樣被包成了花束遞到自己眼前
這樣的意義像是告知她總算等到她回到同一層階梯上一樣。
於是在新的一個地方開始
小一個年級的林允兒，有一個大一個年級的鄭秀妍。
削剪著俐落的及肩短髮
乾淨的像張白紙的清秀臉龐
林允兒像是存在空氣中的白
清脆直率的個性
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之間，都頗受歡迎
但她的目光一直不是在同齡的孩子之中
而是終日像個等待主人的忠犬般等待她的注意
終於又能一起待在同樣的世界
允兒像是鳥回到出生的樹
感覺其實就是安心。
直到一整個學期快結束
變的熟識的同班同學才在無意間的聊天之中透露
據說鄭秀妍在學長之間很受歡迎
那年已經國二的秀妍，允兒發現
因為自己每天都會見到她的關係
從來沒有注意過有甚麼不同
而實際上漸漸有所不同
這件事
是在當她第一次聽聞
"她在學長之間，很受歡迎"
這件事的時候才發現
04
她蠻不在乎的神情偶爾露出的羞澀微笑
彷彿像冰塊摸下去卻是溫暖的
她透露著溫柔的眼神
令人神往。
05
「妳是不是...長高了?」
頓了一下，眼睛看著允兒
已經不是略低看著她的眼睛
相反的，是眼睛需要略抬高地看著
變了，變了
是甚麼時候發生的事呢
沒遞過去的牛奶，硬是喝掉了半罐才肯罷休
「恐怕該是換我搭妳的肩了」
「妳不要吵，背靠背來」
將允兒身體轉過，硬是把手掌貼在兩人頭頂上
「一樣高啊」
「明明是我比較高了」
「是嗎?沒有吧」
「...姊姊，妳都把牛奶灌溉在我身上了
怎麼有可能我會不長高呢」
猶如從前摸著允兒的頭的秀妍
允兒像摸小寵物一樣的摸著秀妍的頭
心裡想的是
總算我長大了。
眼前看著滿溢著笑容的林允兒
秀妍只是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
咬著唇念著
「允兒妳長太快了啦」
再過一個學期
巷口出發的腳踏車上
騎著腳踏車的允兒，後座載著鄭秀妍
升上國二這一年，她的身高堂堂地超越她將近五公分之多。
換成，她抓著她的腰
騎著腳踏車，穿過一個又一個路口
飛馳過那個縫隙的天空之下
正當又覺得日復一日的慣性形成之際
遙遠的內心深處又開始出現一小塊的擔憂
斷層是遲早會再度到來的。
06
就像突然從樹上掉落的果實
碎裂了一地殘渣
允兒的世界出現第一次的恐慌
那個深夜裡被客廳傳來的巨大聲響吵起
允兒煣著眼睛走出房間，黑暗之中包覆著不安
「...爸?..爸爸??」
心慌地打開著客廳電燈才發現，倒臥在玄關之上的父親
面無血色。
眼前一片黑，慌張地發出失措的聲音
「啊...爸爸.....爸爸!!!...」
雙腿發軟地走了幾步跌到他的身邊
發顫的雙手伸向前
晃了父親身體幾下後抓起了電話
急忙叫了救護車，慌張支嗚地喊著家中位址要他們快來
掛定電話之後
又隨即撥出第二通
「秀妍姊姊!!...嗚嗚...」
眼淚硬生落下
馬上趕到家裡的秀妍
隨即給允兒套了外套，叫她拿著爸爸的皮夾找找健保卡片和一些錢準備上醫院
沒多久秀妍的媽媽也來了，說甚麼也要跟著去的秀妍緊緊牽著允兒的手
上了救護車，一路緊握著她的手
不斷在她的耳邊說著
「沒事的，沒事的...允兒乖..」
可是連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兩個孩子同樣地緊張得不斷掉淚。
折騰一整夜，醫生報告出來才說是過勞
需要好好休養身體幾天才行
在病房裡，靠著牆邊坐位睡著的秀妍
一直將允兒抱在懷中
允兒看著被她眼淚沾濕的，她的衣服
再抬頭看著她睡著的臉
最後失去力氣地靠在她的懷中一同睡去。
07
靠在耳膜邊
鼓聲一般敲打的 妳的心跳聲
融在黑夜的醫院裡，猶如點滴裡的氣泡一個個破去
原來就算我長得再高也不夠堅強。
我緊緊抓著妳，希望世界不要再變了。
08
放學之後帶著一袋蘋果來到病房裡
坐在病床邊削著蘋果和父親說說話
即便知道爸爸是為了讓家裡更好過一點而辛苦工作著
還是忍不住碎念了幾句
好歹也顧著自己身體一點吧。
父親只是不說話，微微苦笑，點點頭
其實允兒都知道
爸爸只是拼命在補一個缺口
補她沒有母親的缺而拼著。
「嗨，叔叔」
門邊敲著門板聲
秀妍微微笑地走進
一面將手上的飲料遞給允兒
「...謝謝妳，秀妍，真的很麻煩妳們了...」
爸爸虛弱的聲音傳出
心疼的一邊看著他的輪廓
一面心裡浮著一千一百個萬一
要是那天沒有秀妍姊姊在身邊
我恐怕已經崩潰了吧。
09
在靠窗的位置上一面聽著台上老師已經不知道講到哪個章節的地理去
國境之中山脈與山脈之間河川又溪流的全都變成了逐漸抽遠的背景聲
托著腮幫的允兒只是呆滯地望著操場的方向。
她知道這一堂課，鄭秀妍是上體育的
終日追逐著她的身影，偶爾幻想她會注意到她在對著她發著呆
然後兩個人心領神會地互相微笑
可是都沒有。
她就只是自己一直望著那有點遙遠的球場
看著她老是坐在一旁聊天或是笨拙地打著球笨拙地失敗的模樣。
運動會來臨之前
許許多多班級抽時間到操場上練習大會比賽項目
終於有機會讓她在操場上碰見了她
「姊姊，體育課啊?」
「允兒? 你們班練習喔?」
「嗯」
忽然之間秀妍伸出了手抱住自己
撒嬌地發出著不甘願的聲音
「真的好煩喔，太陽好大，體育課好煩喔」
鬆開手後
秀妍躲進大樹旁的涼椅坐著
拉了拉自己的領口透透風呼著氣
被穿過樹葉的一點光斑投在身上頭上
允兒看著像是白瓷般皮膚的姐姐
僅是站在那兒看著
就要定格一樣。
明白她是不適合揮汗奔跑的類型
但卻不知道她認真起來竟會如此爆發
那年運動會因同學受傷而換棒上場的秀妍
大隊接力這麼一個全場注目的比賽項目
那個被以為是公主一樣白皙瘦弱的女孩
為班上上演了一場逆轉勝利的角色
連允兒都詫異地看著滿臉得意的鄭秀妍勾著她的肩笑聲道
「怎麼樣?姐姐很強吧?」
「太神奇了」
她覺得拿著金色獎牌的她很帥
覺得流著汗的她跟平常不同
又看見了她的不同的一面的樣子而感到稀奇
胸口一股爆炸的雲，掀了開來。
10
秀妍沒有考上第一志願
而是上了第二高分的學校
她卻反而鬆了一口氣，對允兒說自己不是念書的料
萬一真的上了以成績為重的學校肯定會被逼瘋
但微微笑的允兒不覺得有差別
她從這裡又離開了。
腳踏車的後座空了
她從這裡開始坐公車去上學
牛奶就放在允兒家門口的地板前
當她看見放學時
穿著窄裙領帶西裝外套還有黑皮鞋的秀妍
身旁彷彿染了一圈光暈
在火燒雲的夕陽下朝自己走來
像是拉遠的慢鏡緩緩轉動
直至她又勾著自己的肩膀說著學校的趣事
才又把神智拉回眼前的焦點。
她還是會陪她走在經過公園去買炒年糕的那條路
只是她們不再停留在沙丘裡玩耍了
其實，升上國一的時候以為自己超越了小學生
上了國三的時候覺得自己超越了新生
但當又上了一個學級之後又以為自己超越了昨天的自己
但距離永遠沒有變短。
闔上了書本又第4次晃到樓下巷口
她終於看見放在門前的，秀妍的鞋子
允兒才像是放下一顆心地的走回門裡準備洗澡準備煮飯。
走進房間看著手機，收到了簡訊
打開裡頭她說:
「允兒，我剛到家了，過來吃飯好不好。」
她開心的走過那條巷到對面
看見她才臉上發出滿足的微笑。
吃過晚飯之後，她們會一起去巷口倒垃圾，順便買支冰一起邊走邊聊天地吃
聊關於學校的事，聊哪個同學又招惹哪個老師
哪時候才能一起去哪裡玩的想法
還有高中跟國中有什麼不同呢
允兒喜歡這個時候，有時候，秀妍會牽她的手
有時候她會抱允兒的腰撒嬌，她要她把自己的東西分她吃
允兒喜歡假裝不願意而被她糾纏的感覺
最後依然會將自己手上的零食乖乖交出去
看著她的側臉
她明白她能追上的只有身高
除此之外，永遠都在等距之外。
她還沒來得及追上那段距離之前
只是還能明確的記得是寒假過後的一個放學時候
秀妍在巷口躍下了一台摩托車
拔下頭上的安全帽交還給騎著車的少年
那男孩帶著全罩安全帽所以沒看見臉
她向他揮了揮手道別了半天
全都看在蹲在家門口前的允兒眼裡。
「啊~肚子好餓啊」
一面哼著歌一面走進巷子裡
「......」
「啊，yoona呀，蹲在這裡做什麼」
「....剛剛是誰啊?」
「喔?」指了指伸後巷口
面帶著滿溢地微笑她說
「學長。」
「喔....怎麼沒有坐公車?」
「他說順路載我回來嘛，允兒，我們去吃炒年糕吧，走吧」
秀妍只是一把地勾著允兒的手腕將她拉起身
允兒也只是又隨著她對自己做所有任何要求
她會跟著她走無論去哪裡。
只是焦躁像積雨雲一樣堆疊
越來越濃，越積越厚，一片一片
濃度越來越高，越來越沉重
她看著她的改變感覺心慌
像塗上厚重的油垢一樣呼吸不過來
她不知道，她會不會也對她們之間的距離差距感到不安
在這樣的一個年紀
她開始試圖找出能夠讓自己證明自己的方式
整日埋首在書堆之中，彷彿考試是答案也是出口
一直在想跟秀妍再上同一所學校
可是當她跟父親提起的時候
「為什麼不考第一志願?」
老師這麼說，父親也這麼說
甚至
「允兒妳成績那麼好，應該可以考上第一志願吧?」
飄細雨的夜裡她在窗前翻著數學參考書
鄭秀妍就坐在她身後的床上，若無其事地吐出這句話。
允兒回過頭看著坐在她床上，塗著指甲油的秀妍姊姊
最近，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開始學會了化妝
刷著長長的睫毛淡淡的眼影
總是容光煥發的樣子
「跟妳上同一間學校不好嗎....」
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她喃喃自語著
原來這種距離，感到不安的只有自己。
當允兒第二次見到那個男孩，安全帽下略成熟於他們的模樣
跟秀妍同個高中，三年級的池鐘宇
騎著機車接她上學
她知道自己湧上的反感是打從哪裡來的了
是那個畫面，是那個男孩
是那個她說
「我交了男朋友了」
的這個消息。
12.
雪壓在簷上細細地掉落
掉落
掉落
就像自己一樣
掉落
黑暗令人無限擴大情緒
尤其是沒來由的哭泣
躲在黑暗裡
窩在被窩之中，不斷擦著自己臉頰上流出來的
停也停不下來
寒冷讓她發抖，寂寞讓她發抖
刀割的心痛讓她發抖
怨恨一切自己無能為力的哀傷讓她無止境地發著抖
手一直擦著自己的臉頰，眼窩，卻還是一股勁地一直流出
被窩裡發出細細咽嗚聲，夜深且長。
隔天醒來之後，看著門口的牛奶瓶
紅腫的雙眼居然還是無力地滑出淚
終於哭過一夜才知道
她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在乎這個人
她在乎她、關心她的心屬於誰
掛心她的笑容因為誰
在意她一舉一動，什麼都可以影響自己所在的這個世界
即使她再不成熟都知道
這個不是"朋友"、不是"姊姊"
這個不是那種關係會有的感覺
她不快樂，打從心底不為她的戀情快樂
她不快樂，因為她的快樂不是因為她
14歲的冬天如此漫長，像是一個世紀一樣
她看著她越過那個邊界，離開了自己的世界
她還在身邊，卻好像隔的很遠很遠
幾乎就要不認識了
她等不到她，一起吃晚餐，一起倒垃圾。
她知道自己不可以一直等，傷心會擴散的
被奪走的時間裡，她認真的一直埋首在書本裡
解題，背書，解題，念書
假裝沒聽見巷口的摩托車引擎聲
公式、文法、年史、單字
假裝沒看見她和他的背影
最後允兒考上了第一志願
她沒有跟她上同一所學校。
--Nameless Love 無以名狀的愛情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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