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lky Way 小銀河

有一種病，就會有一種解藥

當時的我，總這麼想，如果我能一覺醒來就失去所有記憶

我定能重新開始設定我的記憶檔案

可偏我越長越大記憶越鮮明

例如我從八，九歲那時突然發現

那一起玩遊戲時說著「妳當王子，我是妳的公主」的女孩給點醒

自己似乎不同於世俗給予的角色設定。

十五六歲的時候，被學姊給影響了所有的思想與觀念

我註定得喜歡著無法在一起的人嗎？

持續著心底的呼喚，我看了那海洋裡孤獨的鯨魚的故事

決定把它當作我電影的名稱，搭上了妳教我聽的樂團歌曲

成為了我踏上夢想的鑰匙之一，可到現在我從來沒能讓妳看過一次

那些呼喚，就像在深海裡的迷幻聲音，五十二赫茲的頻率。

一早就收到了包裹，從美國寄來的

我心神不寧地放在書桌上盯著，發呆了好一會

手機突然響起，我趕忙從包包裡翻出來接通

「啊，嗯，剛本來要出門了，剛好快遞送了東西來...」

我趕忙出門所以先擱在桌上

要趕上午第三四堂課，雖然是通識課程但要上台報告

我突然又什麼毛病犯了，一整天時不時地就一直看著手機

想找是否會遇到秀妍姊姊上線

總想著要主動地敲她，但是一看到她的狀態照片，又止住了

咬著手指想事情出了神的模樣又被抓住了

被坐在一旁的美英用筆戳了戳肩膀

看著她，她指了指老師的方向，示意我要認真聽

「下一組換我們報告」她靠近我耳邊小聲的說著

「好」

她突然瞄了一眼我的手機，然後指了指問我在幹麻

我將畫面切換到跟她的對話視窗，然後遞給她看

她手接過我的手機，看了看然後睜大了眼轉向瞪我

指了我手機上她的暱稱

“pinkpig”!?

「呀～！」她作勢握緊了拳頭歪著頭瞪大眼睛看我

「呵呵」而我則回以快裂到耳朵上的微笑給她

「好了，換第三組的同學報告！」

「是。」

我起身離開座位時收回手機然後戳了下她的臉頰 「豬～～」

下課時我老早收好了包包

準備想衝回家看到底姊姊寄來了什麼給我

「美英，我先走囉，今天有事。」

「啊？欸..」

轉身時，手突然被她給抓住了一下

我回過頭去，看著她

她突然又把手縮回去，一臉好像很驚訝自己行為的樣子

「沒事沒事，妳快走吧」

「啊…喔....」

我走回宿舍的路上，一路上都在想

到底要不要傳訊息問黃美英剛剛到底想幹嘛

她一定是有事，有事可是不說

不知道為什麼就一直這樣覺得

可是如果真的沒事呢，我這樣是不是挺怪的

想著想著，身體還是自動地帶著我跑回了宿舍

三步併作兩步地，打開門丟下包包然後看著一早就被我擱在桌上的包裹

急忙拿出美工刀，小心翼翼地劃開，拆開小箱子

裡頭有卡片，還有一只可愛的鹿的玩偶，以及一只手環

我看著那隻鹿，忍不住笑了出來，竟然送我這個

那隻鹿，身上掛著一張小吊牌寫著：

“Happy Birthday My Dear ”

明明知道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的

我卻還是不爭氣的被牽動情緒

只為那短短的一行字，我就忍不住用手摀住嘴巴以免激動的心臟跳出

我果然，還是個不成熟的孩子而已。

小心翼翼地將卡片收進信封，看著那只金屬手環，表面刻著一行字：

“ Follow your  Heart ”

可惡！老是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

老是要我追隨自己的內心這種話！

我怎麼追妳都沒有用啊！哼

氣得我

還是把手環戴上

然後拿起手機拍下了認證照，立刻的傳給了姊姊

她應該還沒能看到吧，只能等明天了

突然間聽到我房門響起敲門聲

「誰啊？」

門口沒人應聲，我只好起身去開門

一開門什麼人也沒有，倒是地上躺著一張紙條

“頂樓”

「啊？」雖然下意識知道是惡作劇

到還是想知道哪個無聊的傢伙

好再我剛好就住在最高的樓層，樓上便是頂樓了

隨手摸著口袋確認鑰匙在身上就往頂樓跑去

剛才敲門而已，惡作劇的傢伙肯定就在那裡

才剛過六點不久，天空有點昏暗了

但打開頂樓大門還是看得清楚視線

一片空曠的樓頂，除了灰黑色水泥地板與日落著的天空

似乎只有飛過屋簷的鳥在動，一切彷彿都是靜止的

「嗯？是誰啊！」

什麼人也沒有，正當我這樣想時

「「「呀！林允兒！！」」」

從身後突然傳來大聲公的聲音，害我嚇得立刻轉過身來

沒想到一轉身，就有拉砲衝著我炸過來

“啪！乓！！！！！”   「啊啊啊～～～」

還沒看清楚是誰，我馬上就想到是這兩個傢伙了

太妍隨即勾著我的脖子架著我 「快點！」

而美英立刻拿筆捧著我的臉，在我臉頰上寫字

「喂～！喂～～～！！」

這兩個人不管我的哀號，自顧自地一直慘烈的大笑著，根本變態

「啊啊啊～～啊～～」還有我持續的哀叫

美英寫完還自己讚嘆自己的手藝著 「啊，漂亮啊」

「允兒生日快樂！！」「生日快樂！」

兩個人一直歡呼尖叫著，差點都要以為她們兩個是不是喝醉了

「嗚嗚妳們偷襲我～」 被放開手的那瞬間我突然腿軟地跌坐在地上，抖動肩膀

「哈哈，有嚇到嗎」

「才沒有～！」 其實有。

黃美英回頭蹦蹦蹦地跑去拿藏在一旁的蛋糕跑過來

兩人蹲在我面前，太妍掏出打火機來在蠟燭上點火

一邊拿著蛋糕，正對著我的美英伸出手來整理了下我的頭髮

摸了摸我的頭，順好我的瀏海，一面甜甜地笑著說：

「允兒，二十歲很重要，許願吧」

太妍一同伸出手捧著在我眼前的蛋糕

兩個人一起溫柔地看著我，我雙手合握低下頭

「希望，可以一直這樣跟妳們開心的玩在一起。」

「希望，我想成為電影導演的夢想可以實現。」

然後，最後一個願望我閉上眼睛，雙手靠上額頭祈禱著

我希望，....

「快吹蠟燭啊。」

「啊，喔喔～」

“呼。”

一瞬間，我以為我不會哭的

可是，怎麼會像是有某種力量在推著我的心情

從我身體深處翻攪出來

無法形容那種情緒，好像是被挖出的委屈還是什麼

兩個人抱著我的肩膀，我無法抬頭直視

似乎是炙烈的太陽般的曬著我

「呀，別哭啊，允兒～～」

「妳哭什麼啊！！」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想哭

我只得衝著她們傻笑著說「都是你們害的啊！」

感情的迅速加溫，好像在一個瞬間就開始了

也許就是那天之後，我們像是跨越了某種界線

真要說也說不清是哪一種

但彷彿我們的每一個時候都想到彼此的參與

有一種病就會有一種解藥

似乎我已經漸漸地意識到

或許跟她們在一起的這些時間

會成為我心結的救贖

“我要忘了妳”

我對自己說。

2011年  東國大學

好像一切都在無意識之間稍縱即逝

一下子，一下子地來到現在

一個不小心，就會遺落了誰在妳的過去

雖然妳知道她曾經在那裡。

我偶爾試圖去回想曾在雪夜裡響起的鋼琴聲

或者在夜裡送我八釐米攝影機的那刻

燒燙的淚珠好像也只剩下畫面

而已被抽去了感覺，明明那時都覺得痛得要命

結果那些痛得要命的時刻，現在都走過去了

現在的我，光是埋首在作業與學校的時間

好像都把我以為忘都忘不掉的痕跡給抹平

大三的暑假之前某一天

那天是雨天，所以印象很深刻

我撐著雨傘，看見一個人蹲在學校停車場附近的電線竿旁的黃美英

也不顧自己正淋著雨，把傘撐在眼前的紙箱上

我急忙衝過去把傘撐在她頭上

「怎麼了，在這裡淋雨做什麼？」

我蹲下，看見紙箱裡冒出頭的是隻一看就知道年紀很小的狗

「允兒，有人把這隻小狗丟在這裡，一直淋雨他會冷死的！」

「啊…真糟糕欸，怎麼可以丟在這啊…」

「我想帶走他，可是不知道該帶去哪，我現在住的地方，房東是不准養寵物的」

一邊說著一邊看起來很難過的樣子，黃美英總是這樣，喜歡擔心別人的事

連狗狗也是，她都覺得這隻狗狗這麼可憐的模樣她卻幫不上忙好像是她的錯一樣

「那去我那邊吧，我先帶他回我住的地方」

「哎？真的嗎？？」她突然眼睛一亮地看著我

「對，我們不要在這裡淋雨了，我騎車吧，妳幫我抱著他」

我們帶那隻小狗回到我住的地方

一起幫他洗了澡，買東西給他吃，為了方便

還取了名字叫做米亞，因為當時裝著他的紙箱上寫著MIA STORE

「謝謝妳，允兒，在幫米亞找到主人之前，我會來照顧牠！」

原本是想幫米亞找新主人的，但是因為照顧了幾天

不只是美英，還有我也是，莫名其妙地對他產生了感情

跟米亞玩丟球，餵他喝牛奶，抱著他玩遊戲

每天，黃美英都會帶著不同的東西來看米亞

好像因為米亞，我們有了見面的理由一樣

我感覺得到美英捨不得米亞，卻又無法帶牠回家去養

而我也不想就這樣真的把米亞送走

雖然偶爾起床時會看到牠把地上弄的一團亂

「黃米亞！！」我總忍不住大喊，牠就會像知道自己做錯事般縮到角落

我也搞不懂為何會有人把這麼可愛的柴犬丟掉

我笑著叫牠的名字名字的時候，牠又會哈著氣搖著尾巴過來我面前，乖的不得了。

其實我知道，像這樣漂亮的孩子要找到新主人是不難的

我跟美英都知道，可是我們都沒說，也不找

就這樣，米亞留下來了。

最近的我，已經不再時常想起鋼琴的聲音了

我突然間好像知道了什麼或者釋懷了什麼

一定是因為，現在的我，有了重視的人了...

我回頭看著，躺在我的沙發上的美英跟米亞抱著一起睡著了。

明明知道的，妳知道我也跟你一樣捨不得送走米亞了

妳有一天還是問我「我這樣一直來找妳，會不會很煩」

我一邊吃著妳送來給我吃的便當，是我喜歡的菜色

轉頭看著妳抱著米亞跟我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我笑了笑，然後想了一下，該怎麼回答比較好

「那個，米亞是妳的狗，可是我願意讓牠住在我的家，妳得來才行，得來好好照顧牠啊」

好像終於得到肯定的答案一樣，妳皺起眉頭，一臉滿足跟感動的樣子

「謝謝妳，允兒」

我笑著，沒再說什麼，因為好像再繼續看著她，會止不住地覺得

“是我要謝謝妳才對”

“謝謝妳”

我好像重蹈覆轍地對一個人有了這樣的情感

無論現在的我，應該聽見的，會是怎樣的聲音

現在的我，已漸漸不再為鋼琴聲所困擾著了

每天都期待著妳會來看米亞，也來見我

眨著一樣癡情的眼神看著我

我都知道的，知道妳的執著，知道妳的心意

我一直都在內心與自己奮鬥著能不能再繼續忽略妳的眼神

在我很多時候需要陪伴的時候，其實都在等著妳

妳還會一直買著冰淇淋嗎？

妳還會一直買熱咖啡嗎？

妳還會一直在長椅上等我嗎？

妳還是會在我聽見鋼琴的聲音的時候來拯救我嗎？

我常常啊，在心裡對自己說：

如果這次，她沒再出現的話...

而妳還是來了。

我嘲笑著那段時間抗拒被愛的自己

“妳真該死啊，林允兒，怎麼有辦法不接受黃美英對妳的好”

反而是一再的試探美英對自己的喜歡有多少

我最後一次的試探，是在隔年的畢業製作前，準備籌辦我的畢業電影作品

我準備籌拍電影，找了幾個在我口袋名單裡我認為算是演技不錯的熟識的人

雖然大部分是學生和業餘演員，但幾乎都被難度挺高而回絕了

我傳了一通簡訊過去跟美英碎嘴抱怨了一會

然後，突然開口問她：妳呢，會不會也拒絕我？

而她說：如果是允兒，要我登陸月球我也會去的。

我笑了，趴在桌上，心臟怦怦地跳

這是直球嗎？這是妳包含了什麼感情的話語呢

我啊，我好怕我的心動最後換來一場誤會

「會很辛苦喔？」我回

「但是，是妳的夢想嘛」她回

我看著手機裡那小小的對話視窗

彷彿無可逃避的那雙眼睛在我面前

「那，請妳做我的女主角好不好？」

-2012年  東國大學- 

原本，我只是覺得，被愛很討好

不用去擔心寂寞，也不用操煩孤單

總要在我投以需求的雙眼

她就會回到我面前

像是一種應許，讓我陳列安心

直到我也開始發現，一切早已失去理性

那個時候的我，對愛如此敏感

對於喜歡的人，與被喜歡的自己

都如此難以控制，沒有把握

我怕美英對我的喜歡終有一刻開始消退

想起來應該是這時起我早就喜歡上她了

半年後，電影殺青的那一晚

我牽著米亞去妳宿舍樓下叫妳出來

還被妳唸了：「半夜一點不睡覺遛狗妳也是挺奇怪的」

「就睡不著嘛」

「是因為剛拍完作品很興奮嗎？」

「也許也算是」

妳看著我，笑著

又低著頭，哼著歌，妳心情很好的時候總是哼著歌

一起散步到河邊，坐在路邊閒聊著，一聊聊了兩三個小時

一直到妳真的很睏很睏了

到忍不住躺在我的肩膀邊

就算這樣，妳也絕不主動說出”我們回去了吧“

「是不是會冷？」 我問

「嗯.....還好，還好我有先見之明穿了外套」

總算讓我等到我心甘情願地落定塵埃

承認自己真心地喜歡著黃美英

否則我的心情怎麼會這麼的熱血怦然

我一點都不睏，即便已經累了二十小時沒睡

而她忍不住地倒在我肩頭打瞌睡

「我真的很想放妳回去好好睡覺，可是我今天不想要妳離開，

妳可不可以跟我回家，這樣妳可以好好睡覺，我也不用離開妳。」

「……」 

呃，我在說什麼？

我轉頭看著她，她睜開雙眼看著我

「好嗎？」我再問

「.......嗯。」

…她到底聽不聽得懂我的意思啊？

側著臉看著她，她總是笑容滿面的

但她被我剛剛的話弄的有點一臉遲疑

我看著她的雙眼，用自然的速率拉近我們兩人的臉

靠近她的那一刻，她的眼睛，從我的眼睛，轉到注視我的雙唇

僅有一秒的時間，我知道時間到了

沒有停歇的我將唇吻上了她的

一道閃電，刺穿了我

她的呼吸顫抖，我感覺得到

幾秒後分開了臉，我看著她

睜著難以置信的雙眼，可是我倒覺得終於等到了這天

我試圖從她的表情上去讀些什麼訊息

看著她眼眶泛淚的時候只想繼續吻上了她的額頭

然後摟著她進懷裡

「…嗯，我喜歡妳。」

我還以為告白的時候我會很帥氣

結果到最後，我什麼也說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