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lky Way 小銀河

“初戀是一種烙印，終其一生都無法消去”

對於失去一個人，我偶爾覺得非常虛幻

很不真實。我還是覺得這件事情很不真實

不真實的像是一場騙局，我在想林允兒的時候會忍不住哭了

但通常想念的時候會有兩種情緒，一種是忍住不去想，不想就不會哭了。

一種是盡情地想，一直想，一直想，想她的笑容，想她的聲音

想她對我溫柔的戲謔的日常的開心的語氣，想她擁抱著我的體溫

想著想著就會拼命地掉眼淚，哭到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好像是為了哭得徹底才會這樣。

我回到那個她曾住過的地方，也是想要徹底的想念她。

而在那裡

我在發現鄭秀妍的名字的時候

還有沒有登出的skype，留在林允兒的電腦裡

我問她，我們可以見面嗎？

“嗯？消失了這麼久沒再上線，我還以為...妳不再出現了。”

“您好，秀妍xi，妳知道允兒的事嗎”

“妳不是允兒嗎？” （當她這樣回的時候，我確信她不曉得允兒已經去世的事情）

“我不是允兒，我是允兒的朋友，有關於允兒的事情想跟妳聊。”

林允兒，妳會怪我探究妳的過去妳的隱私嗎？

我發現自己很常像這樣，在心底跟林允兒說話

好像一個已經沒有辦法得到回答的說話方式是一種

假裝妳還在某個地方的呼喚。

“喜歡上一個人是很臨時的念頭

   可是要很久很久的時間才會消散“

林允兒的日記這樣寫著。

2007年，林允兒才十五歲，十五歲就暗戀學姊了

嘖嘖，怎麼這麼可愛呢

我一邊看她的日記，看她們的對話

一面回想自己暗戀林允兒的時期

一面感受林允兒暗戀鄭秀妍的心情

我像是抽離了靈魂，站在第三人的角度在看這些事情

一種，上帝的角度？反正就是很抽離

我看著妳，看著她（雖然腦海勾勒不出她的模樣，但一定是個很漂亮的人吧）

還有，看著在那之後又遇見了你的我

看妳煩惱，和裹足不前的模樣

看妳溫柔，和對我重新敞開心思的模樣

看起來，就像一個成長與轉變，一個關於叫做林允兒的孩子的變化

一切的事情好像都有其因果關係

當時的允兒為了學姊拍了的電影

我因為電影而喜歡上了林允兒

允兒和我，允兒和鄭秀妍

都已經成為了結束的關係

真正安慰我的事情，是允兒在日記裡寫著

因為秀妍有了男朋友，所以憂鬱的無所適從的時候

有個像傻瓜一樣黏著她的黃美英讓她覺得釋懷了一些

不過我們之間這些日子看起來像是平穩地過著的時光

也只是誰與誰分離又與誰相遇，這樣的度過

一轉眼就一起走過那段以為煎熬又苦澀的時期

只留下所有美好的痕跡。

一個月之後

我帶著允兒曾經寫過卻沒寄出的信件

還有沒有踏出而錯過的班機門票

跟太妍請了假，跟skype上的鄭秀妍約好

我就這樣出發去了紐約。

見了她之後，我要說什麼？

除了告訴她允兒已經過世的消息之外，我還想告訴她

林允兒曾經愛過妳，很愛很愛妳，因為妳拍了一部電影

因為妳而有了人生的夢想。

希望林允兒也能活在妳的心中

帶著這些不曉得該怎麼說才好的想法我走了這一趟。

“ 我像錄音機一樣在腦海裡重複播放妳彈奏的鋼琴樂曲”

“每一次的複習都是為了不要生疏關於喜歡妳的心情”

“但我其實是想要忘記妳的”

“想做的事跟實際做的事情卻總是背道而馳”

我大概能懂允兒的意思。每一次也總是在想她的時候

腦海裡就會出現被她當作電影背景音樂的歌曲

這已經是一種催眠，一種制約

像是程式輸入一樣地控制著人的腦海

從踏出這趟從首爾到紐約的旅程開始

我開始幻想，假裝自己是林允兒

用林允兒的眼睛看這個世界

用林允兒的心情搭上這班飛機

心跳像是有了重疊，連景色都開始有了情緒

妳會怎樣準備說出這一切？妳會不會一直都還是很心碎？

事隔都好幾年，妳還依然在惋惜沒有把握住曾經想說出告白的機會嗎？

在下榻的旅館度過一夜之後，隔天早上直接搭計程車到鄭秀妍住的地區

循著記事本上的地址找去，在越來越接近的時候心情開始緊張了起來

我用手機發了skype訊息給鄭秀妍，希望她不要覺得我太冒犯的來

她說沒關係，正等著我過去

將心情化為林允兒的我，彷彿要去見自己的初戀一樣緊張。

已經站在那個門口的我，深呼吸，按下了門鈴。

等了沒多久，有個女孩來開門了

我們對視了一會，對了，我們非常陌生

我沒見過她，她也沒看過我

就林允兒的一個名字，我們就這樣突然地見面了。

「妳，妳好...」 我點點頭

『妳好，先進來吧』

進到她家之後沒有其他人在

她請我坐在客廳沙發上，倒了奶茶放在桌上

我悄悄地觀察她，臉龐表情看起來很冷酷

但微微一笑的時候，上仰的唇角好看的像是經過精密計算

跟我的類型整個截然相反。

她說家人這時間都出門了

她說她今天剛好沒有課，有課也會請假

還是學生啊？這句話我沒有問出口，畢竟再取學位的可能也很高

我只覺得我必須先自我介紹

「秀妍小姐妳好，我，我是黃美英，可以叫我Tiffany 」

『我知道，也猜到是妳了』

「允兒跟妳提過我？」

『說過了，也說過妳們的關係了。』

我愣著，沒想到允兒跟鄭秀妍提過我的事情，也介紹過我們的關係

這樣，是不是也代表鄭秀妍其實知道林允兒是喜歡女生這件事

而有沒有可能也想過，林允兒是從她開始知道自己喜歡女生的事情

『長途飛機很累人吧？』

「欸，嗯，昨晚下飛機之後先在旅館休息一夜了....」

『喔～，那吃過飯了嗎？』

「啊，有，我吃過早餐才過來的....」

說沒兩句我就開始在想如何開口才好...

她凝視著我，當我意會過來，充滿疑惑地撇了一下頭

『妳跟她形容的一樣，有種令人想用玻璃罩收藏起來的感覺。』

「晤？」欸，是不是我的韓文程度差到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那個，秀妍小姐...我是代替允兒來這裡的....」

『林允兒怎麼了呢？已經很久，好幾個月了吧，沒有收到她任何訊息....』

我心情頓時緊揪成一團，咬著牙根壓抑著湧上喉頭的悲傷情緒

「秀妍小姐，對妳來說，允兒是怎樣的人呢？」

我搓著雙手，手心緩緩冒著汗

她聽我這樣問，表情跟著我一起很凝重

『那個，Tiffany xi , 可以先告訴我允兒怎麼了嗎？』

她的話語像是一個開關一樣

一問出口我就落淚了，「那個，對不起...」

她見狀急忙拿了衛生紙給我，挪了位子坐到我身邊

手輕輕地摸著我的背，默默不說話地等著我擦乾淚水

可是，透過她靠在我背上的手，傳來顫抖

我們選擇沈默來和緩這種時刻

她其實看起來有些焦慮，但不曉得怎麼打斷我才好的感覺

我只好搖搖頭說，對不起我沒事

有些事情，就是沒有辦法被形容的太溫柔

『林允兒她？』

「去年底，她已經車禍過世了。」

時間像是按了暫停

她的手滑落，然後喃喃地用英文講了兩次為什麼

「I feel sorry… 」

『我非常驚嚇。』她語無論次地用英文說著

『我撐了這麼久到底是為了什麼？』

「？」

她站起來，看起來很焦慮的來回渡步著

我知道這個消息真的很令人難受，我也懂這種心情

只是她講的話我聽不懂，那當下我只是在想怎麼安慰才好

可是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我知道

『我什麼心理準備都沒有』

「對不起....」

『不，不用道歉』

「真的很抱歉....」

她看我的眼神很冰冷，但是又有一種哀傷

『不是的，我只是覺得人真的很脆弱，怎麼會說走就走....』

「我有想過，要不要告訴妳才好」

『……妳一定很難過吧？』

這個時候，她反過來關心我

啊，因為她知道我是允兒的戀人吧...

「我的確是花了一些時間....而會想來找妳，也是有些事情想跟妳說...」

我其實看不太出來，她沈靜的表情之下是什麼心情

她好像很哀傷，語氣裡比起傷心，更像是惋惜

『我也有事情想跟妳說。』

「....咦..誒？」

她的眼框開始泛紅

好像漸漸才開始接受這一切是現實發生的事情。

『我還在想，明天就是四月十八號，林允兒會不會突然出現。』

「妳是指？什麼日子嗎？」

『Tiffany xi 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

她承受不住情緒，緊皺眉頭而哭泣的表情

讓我的心全都揪在一塊了

他的道歉我依然還在疑惑，而感知瞬間變得脆弱起來

耳朵一聽見啜泣的聲音，就會被傳染流淚的情緒

我們在空氣緩慢流動的沈靜上午

眼神交流的那一瞬間，像是停留了好久好久

身體發熱，腦袋混亂

她的，我的，還有

那兩個人。

『 對不起 』

『對不起，其實我不是鄭秀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