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lky Way 小銀河

清晨六點

雨似乎剛停。




無聲又無息的


透明無色的清晨雨

黏在玻璃窗上滑落的水滴

我睜開眼睛第一個看到的畫面




是月光裡、妳睡著的臉在我眼前






我躺在..Tiffany的腿上睡著?


看著妳垂在我面前的臉龐



摸著，從床沿邊扯著一半的棉被蓋在我身上


看來似乎是因為我的關係她只能伸手拉到這樣的長度

況且，這種天氣明明就很冷，她卻自己沒有蓋任何東西



我應該...沒有對她下手吧?

我只有睡著而已吧?




摸著她的手腕，真的很冰

我坐起身靠在床邊，把棉被整個從床上拉下來

讓她靠在我肩上繼續睡


悄悄地，攬著她的腰





..喂，..Tiffany，妳討厭我，還是喜歡我?




...妳為什麼要對我窮追不捨?

我對妳又不好

我又不理妳，也不曾對妳做過任何表示吧?




只是，我不曾拒絕妳而已



我抱住了她，將她靠在懷中

似乎是睡得很熟的樣子


我不想傷心，傷妳的心





如果開始了一段關係


卻不能好好收場


我一直這樣做到底是在幹嘛...






閉起眼睛，有個女孩


她說...


....Yoona ..your my twinkle little star




睜開眼睛，只有一個又一個，孤獨的清晨迎接我





昨晚我作了一個夢

夢裡我遇見了她。





...只要到了秋天

開始變冷的時候


我就會整個人浸淫在ssica姐姐的回憶之中。








Complex 08





「妳在幹嘛?」




站在陽台上向著天空伸著懶腰

回頭看著身後的Tiffany

允兒表情有些不以為意地笑容





「...伸展，呃、做早操」




早上七點，經歷傷痛和惡夢，天還是亮了。




「妳還好嗎?」 伸展著奇怪的角度，她拉長身體，側身轉過來轉過去的


「我?..」


「有沒有感冒?」




「喔...是沒有啦...」





「昨天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向前走著，走著，靠近欄杆旁





十七樓頂的視野，看著天空延伸到好遠的地方

盡頭看不到，只有街燈開始，一點一點，慢慢熄滅





入秋之後，天亮的時間也開始跟著變遲了


於是又灰又亮的



就像我現在的心情一樣。





「..我帶妳回家」



「沒事，妳沒對我怎樣啊」





突然允兒發出輕輕的笑聲

跟著靠在我旁邊的欄杆上


其實我不太敢直接地看著她的臉




「妳還是第一個」



「什麼?」



而她倒是，很自然地看著我，感受到她注視的視線過來


天空變亮了，我們呼吸的白霧，相繼飄散空氣中





「推開我的女孩子，妳...第一個」



「妳真的是很自戀呢」



「還好啦」






無意間轉頭，看著她的臉

枕著靠在欄杆旁的手

直直的看著我的她的臉




「...妳，還記得昨晚的事嗎?」



「記得。」




雖然是笑的，但是令人心痛。



「記得什麼?記得妳帶我回家?然後被我推開?」




「然後我半夜起來，好像不知道說了什麼，被妳打了，好痛喔」




「...妳記得妳說了什麼嗎?」




「..我一定是...胡言亂語了吧?」




換成她，轉頭看遠方了



一點點的熄滅，最後天空亮了...



允兒、


側臉的地方有一點紅紅地



被我打的吧? 妳也是第一個


我竟甩人家耳光，而且..女孩子...


這麼漂亮的一個孩子...



我忍不住伸出手撫摸了她的臉


被我打過的地方。



「我昨晚說了什麼?我是不是又自顧自地亂說話了?」



「妳說了很多我聽不懂的，可是我知道妳很難過」



「我在外面風評是不是很不好啊? 妳才會這樣討厭我」



「啊?我哪有討厭妳」




是因為我打了她嗎? 我忍不住急忙解釋

只是她抓了我摸她臉頰的那隻手腕


迅速地，縮短了我和她之間的距離

看著我



一樣是溫柔的眼睛和令人感受不到真實喜悅的微笑







「妳不是討厭我...，就是喜歡我。」




為什麼


巧妙的逃避我想提起的話題

又直直切入我想隱藏的話題?




林允兒都是這樣追女生的嗎?




猜不透。





「妳真的好自戀」




她那樣悶悶的笑之後放開了我跟她之間的距離


一邊伸著莫名奇妙姿勢的懶腰轉身走向樓梯







「我啊，最討厭的人就是我自己了」



她那樣說。







「林允兒!!」



叫住了她然後呢，我該說什麼?


我們兩個只是互相凝望然後呆滯著


她的表情變得沒有笑意了





反而有點嚴肅。




緩緩地隨著她走回家裡

她又坐在床沿邊

看著一大片落地窗

背影為何如此落寞






「妳也是第一個被我打的人」






她聽著，苦笑了一下，摸摸自己的臉頰





「...謝謝妳」





「允兒,...」




我默默的走靠近她，壓在她的床沿邊


我的手、很冰

摸在她紅腫的臉上





看著她，看著她那讓人覺得孤獨滿溢了出來一樣的悲傷神情。






愛與後悔的回憶、

牢牢束縛著她



悄悄遮蔽她的耳朵




她所居住的地方、


一定就像這樣的清晨


是個永遠飄著細雨的國度吧。






「如果，覺得難過的時候，就哭出來，如果覺得孤單的時候

就呼喚我，我一定會來妳身邊。」

細微的聲音裡

妳微微的對我說著話的聲音



令我心臟彷彿要融化一般，妳的聲音。




我開始覺得，我對任何喜歡過我的人帶來的只有傷害。







Tiffany的眼睛，好像可以看透我的所有


直視她的時候，好像看著很純淨的靈魂





最好在我真的抓住妳之前離開我



我一直以來都故意對妳做出冷淡的反應



妳還是不放棄。






好久沒有這樣，在這麼早的時間吃早餐

在我家巷口的早餐店裡喝著熱咖啡


她一邊說著學校最近發生的事

秀英又跟老師說了什麼蠢話

學姐當上了系會的會長

哪個老師很煩出了什麼誇張的考題



..那些生活都跟我相差有一段時間的生活


咖啡的熱氣裡，妳的微笑

讓我感到心安。










回到家裡，坐在床沿邊看著一片寂靜的窗戶


妳離去之後的這種空虛感，讓我產生了一種既視感


好像我曾在哪裡也感受過一樣。



浪潮襲去後的一片孤寂

「妳來了。」




頂著睡眠不足的雙眼的允兒來到醫院

她其實沒有什麼精神

於是我開了一些藥給她

她總是要求我不要把真實的狀況回報給她家人

她不想回到囚鳥般的生活


可是、我越來越覺得

我是不是幫兇? 讓她越來越墮落的幫兇





「...我問你，我很糟嗎」



「...妳?哪方面?」





「各方面」






她撐起下巴努力維持一點睜開的眼睛看著我





「允兒..妳自己也知道，我只會開同樣的藥給妳，教妳做同樣的事

可是妳自己不想回想起來也沒有用，無意義，妳對自己...太苛刻了」




「...因為我不可能會幸福的」



為什麼這麼年輕的孩子說著這種話?

不努力怎麼知道，怎麼知道幸福是怎樣的形狀





「要怎樣妳才會覺得幸福?」




「不知道，我什麼都感覺不到」




「...那女孩有去找過妳了嗎?」





「咦?」





允兒突然像是被我說中什麼般睜開眼看著我


現在的允兒需要的，或許是


克服恐懼回憶的力量





那女孩會找到我這裡來，總覺得


她或許可以做到吧?






「...醫生...希澈哥，她來找過你?」





「允兒，大家都很關心妳，有人還是很在意妳

....只是妳不願意接受而已，對吧?

妳只是不願意敞開心胸罷了」





她沒有說話，拿著診療單起身打算離開

才剛打開一點門縫而已




「允兒!要我繼續幫妳隱瞞的話，就乖乖聽我的話!」




她停下開門的手，回頭看著我

沒有留時間給她猶豫我說




「妳不能老是選擇最封閉的方式對待自己

妳其實早就知道再也回不到過往的時間了

人既然要活著，就要往前繼續看」






外頭、不知為何傳來好吵鬧的聲音



每次看著妳，心就不自覺痛了起來

為什麼這麼辛苦

可是我卻

我卻幫不了妳



沒有反駁和任何情緒

妳總是看似了解又不想理解的感覺。

金色的陽光、金色的頭髮


閃閃發著金色的光

閃閃發著光的微笑





當我打開那扇門的時候


已經空蕩蕩的了


只剩旋轉紛紛的風車。




既然活著這麼痛苦、為什麼大家還是要如此拼命的想要活下去呢


我到底，該如何是好




風車旋轉....這是這麼令人悲傷的畫面嗎










拿出手機，沒有儲存的來電號碼

卻能認出哪一個才是妳的號碼

...我卻遲遲按不下去



按下了然後呢? 我會變怎樣




一直綁著我的

一直讓我走不出去的

讓我有如困在繭裡一般。

「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離開醫院後，我漫無目的走著

走著走著，就到那天我們原本相約的地方了



就在今天下午，黑色烏鴉飛舞的天空

牠們是不是又帶走了誰?





看見空盪的病房，失去什麼的感覺又浮現胸口


這種感覺...，讓我很清楚的想起我所愛那個人去了哪裡






「因為我看見了手機，響了一聲就掛掉的妳，妳從來沒有主動打給我過」




她說得很理所當然一般，就這麼找到了我

然後就這麼直接來找我




「我覺得妳是不是在呼喚我」




隨我一同坐在草地上，看著城市裡的溪流




「妳...真的很奇怪呢...」


「很奇怪嗎?」




就這樣靠著的手，坐在一旁

我看著她，有如閃著令人無法轉移視線的，寶石般的光芒





「...Tiffany...」



她的手，放在我的頭上，溫暖地



「我不是忘記..而是怕想起來嗎...也不是...我真正害怕的是什麼呢...」



「允兒，妳什麼都記得嗎?」



「....有時候我真的很怕想起來，可是...

我明明就不應該忘記才對，我怎麼能忘記...我..我覺得我很矛盾」




可是此刻，我的記憶比誰都還要鮮明。








「聽我說」





將允兒，輕輕地抱在懷中，即使沒有風也寒冷的河邊

抱著她瘦弱的身軀


Tiffany此刻只是覺得她好小，縮得好小





「允兒，聽我說」



像個孩子般，想哭卻沒有眼淚的悲傷表情




「..對不起我查了妳的事...我一廂情願的希望妳能夠回來而想了解妳...

..，因為妳說，了解妳的話就不會想要叫妳回來了，可是，當我知道妳

所經歷過的事情之後，...卻還是放棄不了妳...我很奇怪嗎?」




「我沒有辦法，我沒有辦法給任何人幸福，就算喜歡，最後也會變成傷害的」




允兒看著我說，她所有愛過的人當中


最後都會疊上最初的那個人的身影


一但想到跟她在一起，既無法得到祝福也無法擺脫陰霾


她只能一再重複失去


不斷的追求愛，直至傷痕累累






「允兒!已經不是妳能夠給誰幸福才會是答案」



將她抱在懷裡，我此刻只想讓她知道的只有一件事





「而是妳自己要得到幸福，...允兒，這麼想的我，很奇怪嗎?」




「....妳知道嗎，Tiffany，每次我都希望我可以

可是，其實是我自己害怕得到幸福這件事.....

要是我這樣，好像對不起Jessica一樣...」





終於聽見她說出她的名字。




為什麼考試考第一名，還是這麼傻啊

聰明的人不見得懂得愛

而我又為什麼



想用所有的力量守護她

對她的了解卻只有這麼一點




「不會的!允兒!她一定也不希望妳這樣子對自己...」



能夠說出這樣的話

我只是因為站在第三人的角度去看這件事而已


我沒有她們共度的日子

我沒有她們相處的時間


只是在此刻，在她身邊抱著她的人是我而已




「允兒，如果當時先走的是妳，也一定不會希望留下來的她

用妳和她的回憶來折磨自己，終其一生都無法走出來

誰願意讓喜歡的人痛苦呢...」




但是除了如此，我還能怎麼說呢



「有時候我在想，我到底還能記得她的聲音多久呢...」



「允兒...」



「最後，最後..我跟她吵架了..」


「......」


「後悔這件事，為什麼這麼痛苦呢...」





這麼說的她，終於從眼眶滲出了淚





「妳一定有話想對她說吧?」




我指著遠方的清溪川，對著她的耳邊


細細地說





「當時沒能說的，全都說出來吧」





允兒找不到的出口


就由我替妳承擔吧


無論妳心裡是否充滿的都是她


或者妳眼中從來有沒有過我






「...ssica onni...」






"不可以說喔，我怕...被知道的話...爸爸就不讓我走路上學了"




"高三最後這一年，衝一下的話..我還是能跟妳念同一間大學吧?"




"Yoona，笑起來真好看，我喜歡妳笑的樣子"





"不論我有沒有贏妳，不論何時，只要我說了，妳都會為我去做對吧?"








閉上，又睜開的雙眼




被河面反映的光，照著閃閃微光的臉

她的眼睛充滿憂傷，和思念






「對不起，真的...我喜歡妳。」









兩年後

她終於向她告白









「她一定聽見了...她一定...」



我的眼淚

和妳的眼淚交疊落下


相擁而泣







全都帶走吧

這個秋天結束的時候

冬天來臨的時候



只有未來會來到

而過去會過去






我跟她約定了一件事


關於我能夠盡力愛著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