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lky Way 小銀河

拉開窗簾，透進刺眼的陽光，照的床上的孩子皺起眉來面露痛苦



「起來，唷呵，起來囉」


瞇起雙眼，看著趴在眼前，那麼有活力的聲音來源


Tiffany就這麼趁著允兒睜開雙眼的同時捏了她的臉頰


「哎唷....歐..姊姊啊...真的很早...耶」


「妳起來~~~起來!!」


把允兒整個人從床上拔了起來，催促著她去浴室洗臉刷牙



「好..好啦...」虛弱地撐起身體

才半掀開棉被就馬上退縮地又蓋了起來


「....喔~嗚...姐姐我可以夏天再復學嗎?」

躲回棉被裡抖著，真的好冷




「不~~行~~」


啪!地掀開棉被，Tiffany化身惡魔

完全不管林允兒的尖叫


「啊啊~昂~~昂~~啊~~」


第一次聽見允兒發出這種小孩子一樣的叫聲

Tiffany不忍地摸了摸她的頭



「快點起來嘛好不好?」



她看著她，總是不知道為什麼無法拒絕

點點頭，還是只有乖乖的走去浴室了




她覺得Tiffany是個神奇的人。


不光只是圍繞在她身邊這麼簡單

而是當看著她的時候總會讓人產生一種感覺


一種無法只是聽聽她說的話，敷衍她就沒事

而是忍不住就會想要認真地替她實現她說出口的話

例如她說




允兒、回來學校吧，我會一直陪在妳身邊的。



摸著我手上傷害自己的傷痕

她漂亮的雙眼變的紅透，皺起眉頭

說不要再傷害自己了


我覺得，我怎麼能夠讓她為我傷心成這樣


我是不是有資格再繼續得到愛呢

在我一直重複傷害別人的這種行為當中

是永遠得不到答案的

我還以為我就會這樣不斷的反覆、然後直到我受不了

直到我真的瘋掉



Tiffany伸出了手。



已經好久

沒有這種感覺


「我知道了...我會試著努力...試著踏出那一步。」


握著她的手我說著，是不是真的能做到呢?















林允兒出現在校園裡了。


系上學長姐，同學們，無不駐足或回頭看她一下

然後交頭接耳地討論

那當然啦，傳說中的資優生，外交官的女兒

當年全國排名也是前幾位的

系主任親自挽留她也沒有用的學生

今天居然出現了





將文件放在系主任桌上，允兒低頭輕輕鞠了躬

「老師...對不起，我回來了，我希望可以復學」


主任愣了好一陣子，拿起桌上文件看了又看

再看看眼前的孩子、的確是林允兒


「真的?妳願意回來上學了?」



她點點頭，有點不好意思，乾咳了幾聲

「額、嗯...麻煩老師了」


「這樣啊、那從下學期開始，再轉回一年級從下學年開始讀好嗎」


「等一下...老師，我可以有其他方式...例如考試或補學分...之類的

...我可以從二年級開始讀嗎?」


「啊?」 不管老師露出一點為難的表情，允兒繼續央求著


「我要轉進二年二班」



因為黃美英就在那裏。







從那天開始，我開始變回學生身分了

選同樣的課，走同樣的路線上學

選修跳級的課，也開始考慮要不要加入社團

從前的同學很快的圍繞在我身邊，即使我能說的話不多

卻感覺像停止的時鐘繼續轉動般，眼前一陣光亮




Tiffany不厭其煩地出現在我的每一天


我不再去流連於我不該去的場所


我吃著醫生開給我的藥物


每晚都準備考試、把自己弄的很睏然後睡著


沒有多餘思考與噩夢的時間


我不去想、不去思念。只專心看著眼前




每當動搖的時候，我拼命在腦海裡抑制痛苦

然後，描繪出一個Tiffany存在於眼前的幻覺


在清溪川邊

在我想起Jessica是如何消失在我身邊那天

Taemin也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活著是奢侈的事，對於我來說，只想要消失的我，卻只能看著其他人的離開

Tiffany這麼對我說


「傷心、難過、快樂、激動、這些，都是活著的人才有的權利」


感覺被掏空的我，只能發楞著注視她

她的雙眼傷心之中卻如此堅強，如此溫柔的她


「允兒，妳已經懲罰自己太久了...太多了，最該受到懲罰的是當時的犯人

而不是妳，妳只是在沒有意識下的選擇裡，沿著這條選擇變成了這樣，可是這是妳的錯嗎

...妳不是故意的啊」



雙手握著我雙手，像是把聲音拼命的傳到我的心中一樣



「如果是妳，要怎麼做才不會像我這樣悲慘」


「妳不悲慘，允兒，我會禱告，我會希望上帝讓她在那個世界平靜安詳」


我明白，Tiffany認真的想要我振作



「曾經有過的一切一定會讓妳思念與痛苦，但背負罪名活著實在太沉重了，允兒

妳還要替她看著這世界，替她走過每一條路，聞空氣裡的香味、看太陽的起落

妳不能墮落，墮落就太對不起她了，妳是替她活著的人，她失去了生命，妳不能跟著失去靈魂」




她認真，有點嚴厲的語氣對我說

從來沒有人這樣對我說


讓我不經看著她說話的樣子，稍稍點了頭



大家都，表面安慰著我，從不責罵我，選擇讓我逃避，不讓我面對

一次又一次讓我醒來後只能面對悲傷，或是失憶後掩埋真相

他們都只是站在遠方看著我，試圖改變我，或是放棄我





Tiffany她，將我抱進懷中

我像個孩子一樣的被擁抱著，她的味道讓我感到心安

為什麼妳能像我一樣悲傷淚流呢，為什麼妳能對我如此感同身受呢


在我逃避妳的每一次

妳緊緊追在我的身邊



「Yoona呀，妳說過，我不是討厭妳，就是喜歡妳吧」


我點點頭，倒在她的懷中





「我不討厭妳，絕對不是討厭妳」


「我知道」


她的手，擁抱我的力道，溫暖的心

貼在我耳梢的臉，哭過的淚痕

全都是答案




「如果背負太多，就讓我替妳分擔一半吧，兩個人一起，就不會那麼難受」


「Tiffany，不覺得沉重嗎? 我這種沉在過去傷痛裡的人，陪在我身邊，不覺得辛苦嗎」


「不辛苦啊，允兒...」


「我沒有自信可以回報妳的愛」


「這是我自己選擇的，我不是為了得到回報」



為何妳能發出如此的光芒呢?Tiffany


對我露出溫暖的微笑，那樣的微笑

我心中彷彿某個部分開始融化

冰融成了水，沿著身體滴落，匯聚成流，流進河川。



「允兒，我能不能成為妳的支柱呢?」



我該往前走了--

這次是我重生的機會。當下只有這個感覺

我握緊了妳的手，不願再放開了



...太陽，妳是太陽

即使我是不斷引發潮汐的月

也需要妳才能有光







「跟我約好一件事好嗎」



「嗯?」 不斷地溫柔地摸著我因啜泣而起伏的背




「妳啊，一定要活得很久喔，好嗎。」










Complex、09








轉著鉛筆，寫著厚重的題庫

圖書館裡的人都會駐足看她一眼

即使戴著矯正散光的黑框眼鏡，依然遮不住她發出的光


允兒就是這樣的存在，即使不說話

即使不做任何動作，卻還是引起注意。




允兒算是很認真，除了偶爾跟崔秀英翹課去吃聽說學校附近新開的好吃餐廳

上著不同的課的時候，允兒會到這裡等我

她習慣帶著原文四處跑

她開始準備托福考試





我將咖啡放到她手邊然後坐下


她注意到，然後抬起臉看著我


「姊姊，我已經又寫完一章節了，幫我看一下吧?」


後來被她知道我是歸國子女，還被她笑了，說我取巧

可是英文還是要深造的啊，我說

難得我有可以贏過妳的地方呢

其實沒有贏多少，妳努力的程度很驚人

或許連我都沒有甚麼地方可以教妳的



「畢業之後一起去旅行」


「去英國呢，還是美國」


「美國的話我比較熟喔」


「感覺英國很酷呢」


「有聽秀英說嗎，說Sunny她們那屆打算畢業旅行出國呢，她一直說也想跟去」


繞著手指轉的原子筆，不斷旋轉

妳戴著黑框眼鏡的臉，看起來就像個書呆子一樣呢


「不過下學期一開始，就是校慶了吧，允兒，第一次參加嗎」


「是啊」


「我們學校雖然只有一年級要參加運動比賽，不過幾乎每個年級都會參加夜祭喔」


「...是嗎」



她覆在我手上的手，有時候令我不經去注意到

雖然已經不再有刀割的痕跡，卻有微紅的瘀青

感覺上、像是用咬的





「姊姊，租約快到期了吧」

她突然提起，我們就快升上三年級了，的確學期末我的房租租約就到期了


「我家還有空房，我一個人住很浪費，妳也不要浪費錢租房子了，來我家吧」


我跟她，自從那天之後算是開始交往了吧?


而每天總是在一起，上學、吃飯、假日到處去玩、一起準備考試

彷彿像普通親密朋友般的相處。


而允兒不敢輕易地勉強我更進一步

感覺像是，刻意地不敢傷害我似的


我們之間頂多只是擁抱、我們是否都在小心翼翼的走著?



所以當允兒提出這種要求時，有些開心。



「...好啊，這樣我的負擔也能減輕不少呢」








於是在春天來到之前，我搬到允兒家跟她一起住了

那麼大的房子裡，只有她一個人，真的很孤單


而搬到她家之後，很快的，我就知道那些傷痕是來自何處了。




那天晚上，我泡了熱咖啡想到允兒房間找她說說話

而卻看到她窩在被子裡，一聲不吭




「允兒啊」

我將咖啡放在她的桌上

自顧自地坐在她的身邊

她轉過身，依舊躺著，看著我



「有時候我會去問醫生，妳的症狀已經好轉許多，但還是有幾件需要擔心的事」


「fany onni，妳去找醫生啊?」


「...是啊，可是他也告訴我妳的狀況還不錯」


盤著腿，靠在身邊，允兒其實也以為自己應該在大家面前表現的還不錯

應該是，能夠讓大家以為她沒事了




「我們說好，不隱瞞彼此心裡的話吧?」


從被子底下拉出允兒的手

果然，平時用粉底遮蓋的關係並沒有那麼明顯

確實際上都是紅花般的瘀青和咬痕




「妳在拼命忍耐甚麼嗎，這些，都是妳耐不住壓力咬的吧?」




她的表情像是在說，為什麼

而發楞的表情，很快我就知道我說中了

想說為什麼的是我才對。




「妳為什麼要忍耐?妳在忍耐甚麼?」


「我不知道，姊姊，妳為什麼又會知道?」


「我就是知道，妳以為妳躲得過我的雙眼嗎」



允兒習慣自己承受，為什麼呢

難道我還不足以讓她相信我是她的支柱嗎



其實我有些失望。





「一起旅行是約定，我會陪在妳身邊是約定，約定再多

卻無法感受妳真實的期盼，允兒，這是為什麼?」



「對不起，fany 姊姊，不要討厭我」


她坐起身，抱著我

她習慣撒嬌，像這樣要我將她抱在懷裡

只有這時候我才覺得她依賴我



「允兒，告訴我為什麼」


「我怕有一天分離」


「...允兒?」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該總是往壞的方面想

我卻忍不住負面情緒排山倒海而來」




允兒起身，默默按下電話答錄機的按鍵



嗶。





"Yoona，大學畢業後

爸爸會去接妳過來

妳就聽我的安排去跟東方企業的二代見個面吧

相信妳們會成為好朋友的

這次就聽我的話吧

不要再讓我失望了

妳不會的對吧? 那次已經失敗過了，我不會怪妳的

好好照顧自己，晚安。"







允兒的罪惡感不只來自一個地方，我才發現

她牽動的情緒密密麻麻，她極力成為完美

卻將自己的不完美當作罪惡的錯誤


不該是這樣的


「允兒?妳不要勉強妳自己變成妳不想要的樣子」


她摀住臉搖搖頭

我搶在她咬住自己的手之前拉開她


將自己的手，挪到她的面前


要咬的話，就咬我吧


「我在這裡，就在這裡」


而她遲疑了一下，輕輕握著我的手

然後吻著我的手背，用牙齒輕碰我的手

氣息全都吐在我的手上，令我忍不住也握著她的手

觸摸她的臉頰



允兒不敢做的

我想我應該勇敢的踏出


貼著她的鼻尖，吻上了她的嘴唇


像是有點嚇到般，允兒睜著眼看著我


「吻我」


聽到指令，允兒隨即湊上了她的臉，貼覆了我的唇

比想像中更加熟練的，允兒不斷的吻著我，舌激烈的像是將我融化一樣

一會兒之後才逐漸分開


「...姊姊..」


「我不會把妳讓給別人，妳不要再因為自己的罪惡感迎合任何人了...」


她眨著眼，那樣無辜的表情，真的好想抱著她，保護她


「還有...妳不要怕...會傷害到我，我早就無可自拔的深愛著妳了

我也是會想要妳吻我，想要妳碰觸我，而不是害怕地像是走鋼索般的溫柔」




允兒聽著我在她耳邊說的話，帶著複雜的眼神看著我

眼眶濕潤、像是脫韁的鹿一樣，散發迷人氣息。